隨著電商平臺先后公布銷售額,雙11第一階段的貼身肉搏暫時告一段落,但物流硬戰(zhàn)卻迎來最后的沖刺階段。
雙11是快遞公司一年中最關鍵的大考。國家郵政局監(jiān)測數據顯示,11月1日至11日,全國郵政、快遞企業(yè)共處理快件47.76億件,同比增長超過兩成,再創(chuàng)歷史新高,等待全國400多萬快遞小哥的是長達一個月的爆倉、熬夜和通宵。
作為購物狂歡節(jié)的支撐體系,快遞物流關聯著消費者后期的購物體驗。有網友說自己患上了快遞焦慮癥,每天打開物流信息不下10次,而受冷空氣和新冠疫情的影響,有多位采訪對象對時代財經表示,東北地區(qū)物流包裹長期停留在網點。
單量超1000件,快遞小哥每天都在馬拉松
下午1點,中通快遞員李達趕往當天送貨的第5個小區(qū),他一邊麻利地掃描快遞信息上的二維碼,一邊朝地上扔包裹。
快遞旺季到來后,他每天要從凌晨5點忙到晚上11點,這樣的工作節(jié)奏已經持續(xù)了近一個月,唯一的午休時刻是裹著外套在車上小憩15分鐘。“常規(guī)期日均送貨100-200件,雙11開始后,每天的快遞量都在800單以上,如果熟悉業(yè)務和周圍路線的員工,一天能承接1000多單?!?/p>
招人,是快遞網點迎接雙11爆倉的前奏。李達所在的網點一口氣招來了20位快遞員,依然不能消化旺季帶來的物流壓力。時代財經在多個招聘網站上發(fā)現,有多個快遞公司都在急招快遞員,并且打出了“有吃!有??!有車!有存款!”的廣告語,月薪大多在1萬元以上。
“每天都在急招快遞員,站點一個月內走掉的人要比入職的人多,半個月前站點還缺2個人,現在缺口變成了7個,網點永遠都在招人。保底9000元包吃住的站點都很難招到快遞員。”一位極兔快遞點的招聘人員向時代財經說道。
雙11是快遞員一年收入的峰值,而快遞配送又是一份以量取勝的工種。按照李達的說法,中通快遞上海地區(qū)每筆訂單1.1元的派費,一天的收入就能實現近千元,一旦錯過派件高峰期,日常的快遞派費扣除快遞柜租用和通信費用,每個月的收入很難達到一萬元。
高收益的背后伴隨著高風險,一旦出現有用戶投訴的情況,可能一天的收入都要泡湯。尤其是雙11期間的投訴頻率會大大增加?!爸灰型对V電話就要扣200元,如果投訴的用戶多了相當于一天白干了?!崩钸_說道。
為了減少被投訴的概率,順豐快遞員王新會給每個用戶追加包裹存放備注,有一部分用戶會因為簽收問題投訴快遞公司,“經常會遇到送件的時候用戶不在家,他們會指定放在水表箱或者門口,有時還會被合租房的舍友拿走,只要找不到包裹了,用戶會最先給我們打電話,這時候往往需要快速反饋?!?/p>
這幾天,王新遇到一位用戶找不到快遞,接到用戶電話時,他還在分揀包裹。不過,他立馬選擇在10分鐘內趕到用戶家中,“只要還沒有打投訴電話,一切補救措施都還來得及。”
熟悉了片區(qū)用戶的收件習慣和收件時間后,派送效率會跟著提高。但即便如此,日均20000步也已經是每個雙11快遞員的“標配”。
一批網點停擺在快遞旺季
為了一個包裹,上海張江的麗莎等待了接近20天,這顛覆了以往江浙滬包郵區(qū)的物流速度。她發(fā)現,原本運輸順利的包裹在到達最近網點后,卻遲遲沒有啟動派送。
“試圖聯系客服,電話全是機器人服務,給出的反饋一直是要求商家退貨?!丙惸认驎r代財經說道,“但是我的快遞是朋友幫忙寄的,并不存在商家斡旋?!?/p>
“退貨”是多個快遞網點提供的標準答案,但是他們忽略了有的寄件方并不是商家,而是個人寄件用戶,“最近在掃描快件的時候,也發(fā)現途徑快遞點異常的頻率變多了。遇到這種情況,一般會讓用戶換一家快遞公司或者原路退回?!睂iT負責收件的快遞員陳明感觸頗深。
同樣的情況也發(fā)生在葛驍身上,從老家寄來的快遞顯示網點經營異常,到附近的快遞網點卻找不到解決方案,“快遞點根本找不到快件,而且共配中心的售后客服也沒有上班。”
“因為承包點的老板拿不出工資,快遞點停擺了幾天,后來和快遞員協商后答應16號發(fā)工資,才陸陸續(xù)續(xù)有人愿意上班?!庇袃炔繂T工向時代財經透露。
在物流網絡同樣發(fā)達的杭州,某申通快遞網點也倒在了雙11前夕,幾百平米的大倉庫中堆滿了無人處理的快遞。秦飛的快遞信息卡在網點超過一周,他不得不照著快遞信息來到了網點所在地,“后來是片區(qū)負責人再派了幾個支援人員,用了7-8天整理快件,才讓擠壓了半個多月的快遞有了動靜?!弊罱K,秦飛在半個月后收到了快遞。
“這家快遞點10月前就有大部分員工流失了,因為工資發(fā)不出來,網點負責人也跑路了?!庇锌爝f員工向時代財經表示。
無獨有偶,據澎湃新聞報道,廣州申通快遞一網點經營者跑路,數名快遞員工工資未結清。網點負責人跑路,快遞員只能集體解散。網點是快遞行業(yè)的命門,一旦爆雷在快遞旺季時期,將會帶來一系列的連鎖效應。
漲價,救得了快遞業(yè)嗎?
申通不是唯一一家趕不上雙11節(jié)奏的快遞公司,時代財經發(fā)現,多家快遞公司的官微評論區(qū)都被“物流慢”“丟件”等投訴信息包圍。
為什么具備多年經驗的快遞公司依然會在雙11期間觸發(fā)癱瘓?
長期以來,在同質化競爭的電商快遞市場,快遞公司的發(fā)展邏輯是以低價打開市場份額。前瞻產業(yè)研究院數據顯示,快遞行業(yè)平均單價從2010年的24.57元/件下降至2020年的10.55元/件,跌幅超過50%。
派費低、快件單量上漲,以罰代管的制度,讓快遞行業(yè)末端網絡陷入惡性循環(huán)。在雙11前夕,后來者極兔快遞以68億元收購百世快遞核心業(yè)務,百世快遞成了價格戰(zhàn)的第一位出局者。
各大老牌快遞公司的日子也都不好過,面臨著凈利潤持續(xù)下滑的局面。2021年上半年,中通營業(yè)收入138億元,同比增長33.7%,凈利潤18.1億元,同比下降1.2%;圓通實現營業(yè)收入195億元,同比增長33.7%,凈利潤6.45億元,同比下降33.5%;韻達營業(yè)收入為182.1億元,同比增長27.18%,凈利潤為4.46億元,同比下滑34.45%。而在雙11期間頻繁出現網點跑路的申通實現營業(yè)收入110億元,同比增長19%,凈虧損1.5億,同比下降307%;
經歷持久的價格戰(zhàn)后,快遞行業(yè)終于在今年9月迎來全面漲價,申通、中通、圓通、百世、韻達和極兔等6價快遞公司正式上調0.1元每票的派件費。按照官方說法,上漲派費會直接下發(fā)給快遞員。
在全國最大的小商品批發(fā)市場義烏,也經歷著一場快遞漲價潮,“從9月以來,快遞單價就從1.8元漲到2.3元,對于客單價低尤其是9.9包郵的批發(fā)產品來說,每個月的利潤都少了20%?!蹦沉x烏批發(fā)商向時代財經表示。
曾經義烏是快遞價格戰(zhàn)的核心城市,加上極兔來勢兇猛的低價策略,今年年初的收件價格打出了每單0.8元的低價,而一單快遞的成本通常在2元左右,這意味著每攬收一單快遞都是在賠錢??爝f公司又經常把壓力轉嫁到加盟網點上,加盟網點進而把管理壓力推給末端快遞員。
據一位二線城市的快遞加盟商介紹,他的站點平均日單量900件,派費價格從來沒有漲過,快遞公司按每件0.75元派費支付,他轉手再按0.6元付錢雇傭的3個快遞員?!凹用松棠苣玫降睦麧櫤苌?,還要承擔丟件、投訴的罰款。”
不過,此次派費的上漲并沒有反映在快遞員的工資單上。多位快遞員向時代財經表示,派費依然停留在漲價前。
原本以為能看到希望的王秦打算熬過雙11就離職,他有一筆派單費被延期了超過半年,“老板一直拿客戶投訴壓著不給發(fā)工資,加上雙11第一波快遞高峰沒有及時處理一個用戶的投訴,公司要求再降低0.1元派費,有很多同事都轉行去做外賣了。”
有數據顯示,快遞物流人員主動離職率攀升至33.1%,這個數字是所有工種里的最高值。
快遞行業(yè)的勞動力流失,加深了全國物流系統的不穩(wěn)定性,繼而導致快遞業(yè)在雙11激戰(zhàn)下的區(qū)域脫節(jié)。若快遞公司不能解決末端快遞員的保障機制,并提升自身的差異化競爭力,行業(yè)的膠著戰(zhàn)爭將長期持續(xù)下去。
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“噪點GlitchNews”(ID:timetech2020),作者:徐曉倩,36氪經授權發(fā)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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