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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競少年背向我 2021-11-10 16:52:52  來源:36氪

我們站在平地上,望著不知是哪的方向。深圳很熱,34度,突然下了雨。

序言

在這篇文章里,我們關注了一位想當電子競技選手而不得的青年小何。跟大部分能看到這篇文章的讀者相比,他的成長顯得沒那么順利。小何出生在湖南省的一個縣城,過去10年,很多從小城走出的青年通過電競而收獲成功,“電競選手”也逐漸成了新一代孩子們夢想中的職業(yè)。

但小何沒有成功,這之中有太多因素。他的性格、水平、游戲選擇、原生家庭、教育程度,以及當?shù)氐那闆r……一些問題纏繞在他身上,最終導向另一條路——當然,如今的路也未必差,只是我們仍會因為小何失去了選擇的權利而惋惜。

1

我在深圳遇見了小何,他胖乎乎的,頭發(fā)有一半是金色。小何在一家理發(fā)店當學徒,他對我說,想顯得自己酷一點。

小何2001年生,今年20歲,但他已經離開老家湖南幾年了。離家之前,他想當一個電競職業(yè)選手,卻沒拗過家里人,后來去了工地和電子廠上班。直播同樣試過,也沒什么結果。現(xiàn)在他在深圳學美發(fā)。小何的生日在9月,正趕上今年中秋節(jié)。我問他:“想家嗎?”他說:“不想?!?/p>

然后他局促了一會。我們走在街上,穿過深圳寬闊的、紅燈足有80秒的馬路。他說:“從來沒想過家。”

2

小何的家鄉(xiāng)是郴州下轄的一個縣,在湖南與廣東交界的地方。兩省之間被南嶺隔著,2000米的山峰阻絕著人們,兩邊的氣候、生態(tài)和人們的生活習慣迥然不同。

十幾年前,小何的父親老何在自家旁邊開了間網吧,掙了一筆錢。老何用小本子記賬,哪個人幾點來的,給了多少錢,上到幾點。當時網吧管理松散,沒有實名制系統(tǒng),不管顧客多大都能來玩。小何在父親的網吧里成長,看別人玩游戲、用QQ聊天,自己逐漸也玩上了。當時“CS”正火,1.5、1.6版本整個網吧都玩,小何也不例外。他比同齡人更早接觸游戲,花的時間也更久,一來二去,發(fā)現(xiàn)沒人贏得了自己。到后來,家里的網吧關了,游戲卻沒停下來。他開始嘗試別的游戲類型,比如MOBA。

升上初中之后,孩子們之間的關系開始變得復雜,小何在學校里總是被人欺負。他覺得是自己太老實,只會悶頭打游戲,被人看不爽。究竟是不是這樣,并不好說,當年的同學早已不知蹤影,就連是死是活小何也不知道。

在“CS”里使得一桿好槍的小何在學校里被打、被勒索、被收保護費,即便他當時“壯得像是個體育生”,也好像一點用都沒有。在現(xiàn)實世界里,問題往往比“CS”里的“中門對狙”復雜得多。小何不太擅長應付人際關系。他平常不怎么說話,像個悶葫蘆。有人來要保護費就給點,被踢一腳就揉揉屁股。有一天,校門口的一群混混找小何“借”50塊錢,他也不知道當時怎么想的,突然血氣上涌,把手里拿的鐵桿掃帚掰斷,斷面鋒利,他高舉著掃帚桿跟對面打了一架。

打架就是“中門對狙”,誰打贏了誰就擁有話語權。從那以后,打游戲和掄拳頭,小何都不虛同齡人,保護費不再跟他沾邊。但掄拳頭只能解決一部分問題,人際關系像一捆無序的電線把小何綁住,切斷一束,另一束就綁得更緊。

3

與此同時,射擊游戲的天賦在小何身上開始展現(xiàn),他在“CS”或者《CS:GO》《彩虹六號:圍攻》里游刃有余,在天梯的頂端跳舞。跟電腦游戲一起長大的小何想:“為什么不打職業(yè)呢?”于是,他跟平常在高分段組排的隊友們商量,一伙人準備攢個職業(yè)隊出來。這個想法乍一聽有點天方夜譚,可是在職業(yè)體系不那么清晰的國內“彩虹六號”電競里,似乎真的可行。

小何的偶像是美國選手“Beaulo”,因為諧音,人們更習慣叫他“菠蘿”。兩人都是2001年出生,可“菠蘿”的人生經歷順利得多——16歲在“彩虹六號”直播界打響名堂,接著進入職業(yè)圈,發(fā)揮有波動但整體不錯。他是“彩虹六號”屆的天才少年,也是業(yè)余選手打進職業(yè)的強者,一個注定生活在鏡頭和聚光燈下的人。說起“菠蘿”,小何眼光向上飄去,好像他就在那里。

天才少年“Buaulo”,目前效力于TSM戰(zhàn)隊

為了成為職業(yè)選手,小何每天把自己關起來練槍。在家人看來,這是“沉迷游戲”的進一步癥狀?!爱斅殬I(yè)選手,打游戲賺錢”的想法更像是天方夜譚,家里每次來親戚,母親都要把這件事拎出來講一遍。成年人們大笑,笑聲穿透門板。

頂著成年人們的嘲諷,小何認真地想干電競這一行,而且相當電競職業(yè)選手。這跟出門打工沒太大區(qū)別,都是賺錢,而且是利用自己的特長賺錢。他對電競行業(yè)的其他部分認識不多,賽事統(tǒng)籌、策劃,似乎都離小何有點遠,只有職業(yè)選手是能摸得到的。

但職業(yè)的路不好走。戰(zhàn)隊組建后的某一天,隊長突然說要去日本留學,就走了,輕飄飄的,甚至不像個事。沒過多久,其他隊友也逐漸有了自己的生活。有的家里有錢,不在乎是否真能打上職業(yè),也有人去讀書或者上班,只有小何的未來一片迷茫。離了朋友,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適合這行,也不敢去其他的隊伍面試。

“我社交恐懼,不敢去別的隊伍自薦,當時也小,不知道未來該怎么樣。”聲音從口罩后傳出來,模模糊糊的,像是他當時的心情。

4

小何現(xiàn)在的職業(yè)是理發(fā)師,準確點說是理發(fā)師學徒。已經學了兩年多,還沒完全出師。小何心里明白自己學得慢,準備報個班進修一下。兩年沒出師,家里不太高興,每過一陣就數(shù)落兒子一次。

理發(fā)店沒有雙休,幾個店員輪班制,每周休息一天。工作時間早10點到晚10點半,下班后開會,“說些有的沒的,計劃目標之類的,說到十一二點”,單算工時,比“996”還要長一些。在大廠,“996”的員工通常會考慮更深遠的事,比如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而奮斗?是工作經驗、職位晉升,還是錢?這些東西在小何的工作里幾乎都沒有。

工作時間很長,錢給得不多——畢竟還是“半出師”,邊做邊學。理發(fā)店包吃住,工資不高,即使不犯錯誤,每月也只能拿到兩三千塊。偶爾他想給自己買點東西,就開通了“花唄”。年初想買塊顯卡,但價格遲遲不降,轉而買了把鍵盤——海盜船的,很好,也很貴。

除了日常開銷,小何還要定期往家里寄錢。母親把這件事看得很重,會以此來當成閑聊的資本,誰家孩子寄錢多,誰就有面子。

去年,老家有個孩子出去做“鴨子”,給家里寄了不少錢,母親跟他說:“瞧瞧人家?!?/p>

開通“花唄”之前,小何一年寄回家2萬塊左右。今年不太一樣,就連吃飯都得算準了再點。另一筆大額花銷是美發(fā)學習班,3000塊,“再不學一學,家里會罵”。

小何很累,每周工作超過72小時,只休一天。這類問題的通常解決方式是換個城市,去一個節(jié)奏更慢、生活更安逸的地方,深圳顯然不在此列。但小何對一線城市有種莫名的向往,在家鄉(xiāng)背靠的山嶺身后,有一片廣闊的天地。即便他已經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兩年,并且“對深圳也沒什么感覺”。

深圳最大的好處是“這兒不是老家”,對他來說,這很重要。

小何工作的理發(fā)店,我沒有要求他拍攝更多細節(jié)

5

讀初中時,平凡的一天,小何在學校里讀著不愛讀的書。母親跑來,拉著他就往校門外走,過了一會,一頭霧水的小何才知道,父親失蹤了。

母親發(fā)動親戚一起找人,小何茫然無措。母親在崩潰的邊緣找到了老何,他因為吸毒被逮捕。

父親離開的時間并不長,數(shù)年前邊遠的縣城里,人情高于一切,老何沒被關幾天,但生活回不去了。網吧不再營業(yè),修電腦的副業(yè)也撂下了,頂梁柱一夜間變成了拖油瓶。母親很失望,吸毒的除了老何,還有他的弟弟。小何則是沉迷游戲的代表。在母親眼里,這兩個東西差不太多。

這個觀念可能得往上再追溯一輩,吸毒的那個叔叔不受家里待見,原因是當年沉迷《傳奇》。按何家奶奶的意思,一切就是從《傳奇》開始變壞的,家也是被游戲毀的。

坦率地說,《傳奇》的確影響了一批人

之后,母親就對小何沒有什么期待了——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有過。她只希望兒子能“趕緊畢業(yè),趕緊賺錢”。事實上,畢不畢業(yè)不太重要,賺錢才是關鍵。初中畢業(yè),小何中考成績還算不錯,能上一般的普高。

在小何周圍,很多人對上什么學沒太多概念,中專、普高,沒差多少,也不會覺得這些選擇會影響自己的一生。

小何不太愛讀書,家里也不逼著。書讀得年頭多了,耽誤賺錢。正好,小何的一個“兄弟”考上了中專。一邊是做題考試,另一邊可以“學這學那的”,都是具體的職業(yè)技能。在小何看來,后者顯然更有意思一些,更何況,還能跟“兄弟”一起上學。

這個選擇是他自己做的,在15歲的夏天。

母親沒有反對,她覺得“中專出來掙錢正好”,父親從看守所被放回家,變得唯唯諾諾,沒個主意。去中專報到當天,他沒找到兄弟在哪個班,而且再也沒找到過。兄弟沒去學校報道,小何被困在了中專里。那時候,他不覺得這是件太重要的事,他只覺得遺憾。

中專的日子不算太久,小何的學生時代很快過去了。第一個學期,學校教架設虛擬機,小何全都會。父親開網吧、修電腦,耳濡目染,裝個虛擬機,抬手就來。領先于進度沒把小何變成一個優(yōu)等生,他覺得會的課還要再聽一遍,沒勁,不如逃課出去泡網吧,結果一去再也沒回來。

那是小何對家庭認知最稀薄的時候。母親頻繁出入麻將館;父親隔一段時間“進去”一次,直到被強制戒毒中心收容;自己流連在網吧,過著及時行樂的日子。偶爾的團聚時刻,父母總是吵架,聲音在小何的腦子里鉆洞、打結,一旦受不了了,就揣上身份證去網吧包夜,玩《CS:GO》,只有在電子游戲里,他才能短暫地做回自己。

6

沾了那些東西之后,父親變化很大。小何覺得父親變得陌生、空洞。自家的網吧關門后,小何偷過一次家里的錢,跑到別的網吧玩。被父親發(fā)現(xiàn),捆起來吊在窗框上,像一塊巨大的臘肉。小何不明白父親為何要這么做,他對毒品毫無概念,但家人的變化是實在的。

過了3個小時,小何不再叫嚷,停止哭泣。母親覺得他要死了,放下繩子探探鼻息。小何命大,緩過來了。他覺得就算死了,父母也不會有多少愧疚。

小何說,一路長大,覺得大人們都不靠譜,尤其是家里的親戚。他自己找了路子,跑到深圳學美容美發(fā),“為了離家遠一點”。

深圳距離郴州375公里,不算太遠,但足夠了。小何覺得,能來大城市拼搏一下,比待在老家好得多。去深圳前,他也想過回去念書。17歲多,不到18,正是一般人進大學的年齡。沒敢想本科,讀個大專然后去當兵,是他短暫的幻夢。母親則對一切需要“拼一把”的事不感興趣?!叭ゴ蚬??!彼f。小何順從了。

電競本該是讓小何越過南嶺的路。最近一個10年,不少人因為電競走出家鄉(xiāng),前往大城市發(fā)展。與進廠、搬器材、擰螺絲相比——對一個有游戲天賦的人來說,電競顯得合適得多。但略顯尷尬的是,由于收入的不確定性,以及與游戲相關的特殊性,在大部分地區(qū),電競仍然是一個不被大眾承認的行業(yè)。

隨著電競成為亞運會正式項目,它獲得了一些承認,但這個過程仍然是緩慢而粘滯的。也許未來的某一個時刻,電競會成為父母家人眼里“正?!钡墓ぷ?,這可能會經歷一代甚至更多代人的努力最終實現(xiàn),可不管未來怎樣,它不屬于今天的小何。

杭州亞運會公布了8個電子競技項目

與拒絕電競的決絕態(tài)度相對應的,是母親對其他事情的放任,包括放棄讀高中。很多事需要小何自己判斷,如今他遺憾“沒去讀高中”,做出決定的時候只有15歲。小何的前20年生活有無數(shù)岔路口,有些需要自己選,另一些被兇猛地扭斷。我問他,后悔嗎?

“那又怎么辦呢?”他說。

理發(fā)店的顧客形形色色,有個孩子不守規(guī)矩,哭嚷著管父母要手機,在地上打滾、嚎叫,滿身都是碎發(fā)。小何很生氣,又不好明說。過一會回想起來,不知道剛才為什么生氣。羨慕還是悲傷,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
7

除了“彩虹六號”職業(yè)選手和美發(fā),小何還做過很多別的,即便他才20歲不到。時間在小何身上流逝,把他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,卻又不告訴他終將流向何方。當職業(yè)選手失敗后,小何決定試試直播,起碼跟電競有點關系,他的偶像“菠蘿”也是主播出身。

如果你在2014年開始直播,很好。2016年,一般好。到了2018年,直播的風口逐漸過去了,成功變得有點難。以小何的交際能力,似乎不太容易靠直播養(yǎng)活自己。

在自身原因之外,還有些不可抗力。2018年5月底,《彩虹六號:圍攻》的直播突然被封禁,直播平臺上的分區(qū)也被移除,玩家也很茫然,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。這顯然對項目的電競前景產生了影響,沒人愿意把自己的未來押在一個不知道哪天就會被封的游戲上。樹倒猢猻散,小何的直播首當其沖。

家庭壓力跟封禁一起到來,來勢洶洶。母親聽說小何把打游戲當工作,氣得不行。小何跟我解釋,他家里一直把“電競”跟“打游戲”當成一件事,這件事又跟“不是正經人”劃上等號?!八麄冋J為游戲就是電子毒品——當然他們自己不這么說,畢竟我爸……”小何說,“我媽只在乎一件事,面子。比如說,孩子賺了多少錢?!?/p>

小何離開家前的最后一個春節(jié),母親跟親戚們聊著各自的家事,別人家的孩子都有個“正經工作”,無論是在工地、在電子廠,還是做著小生意,只有何家的孩子一門心思地往“打游戲”的路上走,這讓母親覺得沒面子。她跟兒子吵了一架,托親戚把小何帶到湘潭一個工地上“學建筑”。

被母親趕出家里,小何心里有點火氣。在工地上,他負責當測量員,校準儀表、幫師傅拿器材,要求7天速成。學了7天,干了半個月,小何覺得不靠譜:“速成的東西怎么行呢?”后來跟師傅吵了一架,拎著包走了,沒拿工資。

掙不到錢,小何不敢回家,只能偷偷回來住在發(fā)小家里。發(fā)小家倒是不排斥小何,供他吃住,但紙里包不住火,幾個月后還是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母親把小何拎回去,罵得很難聽。過不了幾天,托另一個親戚給他“騙”到了惠州附近的工廠上班,擰螺絲。這份工作持續(xù)了一年。

工廠需要一直運作,廠里的工時分白班和夜班,“如果你托關系,就能一直上白班”。小何沒路子,時而上白班,時而上夜班,生物鐘紊亂。“已經沒什么心情了,不是說沒有打游戲的心情,就是沒有心情?!彼f,“醒來就是打螺絲,打完就睡,睡醒了再打螺絲。老板讓干就不能停下,像個機器人?!蹦且荒?,他沒碰過一款游戲。因為介紹小何進廠,親戚拿到了1500元好處費。

8

小何從小就沒幾個朋友,長大了也不多,人際關系讓他頭疼。深圳是一座快節(jié)奏的城市,沒有地方給人放松,人們緊繃著,來去匆匆?!昂茈y接觸到人,”他說,“同事、客人,沒了?!庇性捴荒芨W友說。小何時常會陷入孤獨里,他覺得需要找人靜下來談談心,跟游戲好友說不太合適,大伙兒咋咋?;5?,嘴還沒張開,談心就結束了。

即便如此,小何依舊珍重網友們的感情。每周一天的休息日,他最常做的就是跟網友們打《Apex英雄》。曾經馳騁在“CS”和“彩虹六號”高端局里的小何已經成了一個普通玩家,幫朋友補補位,“當工具人”,這是他離家5年間唯一的消遣。

同事們偶爾喊他一起去KTV。想找的話,深圳也有不少娛樂場所,酒吧、夜店,小何沒去過,包括KTV。久而久之,同事們也不再喊他了。理發(fā)店的員工們來自不同的地方,年齡相仿但性格迥異,大家的關系說遠不遠,說近不近。大多數(shù)時候,小何還是一個獨行客。

深圳的夜晚,高樓里的人正在加班

小何不太愛說話,聲音有點小,跟塊頭不成正比,社交能力還不如聲音大。他最好的朋友是老家的發(fā)小,發(fā)小初中畢業(yè)后輟學在家當游戲陪玩,專接女客戶單,按小何的意思,就是“陪富婆打游戲”。陪高興了,一次賺幾千塊,玩一陣歇一陣。小何很羨慕,卻沒有過加入的念頭,說到陪玩,他一邊樂一邊搖頭,瞇著眼睛,抹抹汗:“我不是干這個的料?!?/p>

而后是長久的沉默。

我和小何往遠方眺望,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。遠方似乎有成簇的高樓,我說,這可能是騰訊的大廈。往另一邊看則是海。小何說,如果當年去讀了高中,現(xiàn)在可能要上大學,20歲,也許準備開始考研。畢了業(yè),在高樓里工作。而現(xiàn)在我們站在平地上,望著不知是哪的方向。深圳很熱,34度,突然下了雨。

9

來深圳之后,小何就不怎么想打職業(yè)電競了。或者說,他逐漸接受了自己的命運。跑跑步,打打“Apex”,休息時間很快過去。

安頓下來沒有太久,各地開始組織《彩虹六號:圍攻》的高校聯(lián)賽,小何沒太在乎。一方面是潛心學習美發(fā),也因為自己不是“高?!睂W生而故意忽略。沒想到幾周過去,有個外地朋友帶隊打進了深圳賽區(qū)線下賽,有個人來不了,于是拉上本地的小何救場。

賽場設在網吧。雖然小何在網吧長大,但來參加電競比賽還是頭一回?!熬€下賽真好,”他停頓了一下,“可惜……”

比賽沒打太久,小何就被淘汰了。他發(fā)揮不錯,但這畢竟是個團隊游戲,隊友間的配合比槍法更重要。視野控制、布置防守、信息交流,最后再加上槍法,信息戰(zhàn)是《彩虹六號:圍攻》的一切,支撐起信息戰(zhàn)的則是隊友交流。

小何想起了曾經的隊友,他們過得不錯,但與職業(yè)電競漸行漸遠?!耙悄芨麄円黄鸫蚓€下賽就好了?!毙『握f。

如今,參賽選手擠滿了網吧,有些選手比小何更小。時間似乎在這個20歲的年輕人身上急速流動,當他回過神的時候,只留下陌生的城市和破碎的夢。

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“觸樂”(ID:chuappgame),作者:楊宗碩,36氪經授權發(fā)布。

關鍵詞: 少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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